專論

強勢美元的影響與因應(產業雜誌)
吳孟道

2022/12/01
本文刊登於產業雜誌,第632期
壹、前言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隨著俄烏衝突愈演愈烈,絲毫未見和緩跡象,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也持續加大對俄羅斯制裁力道。這讓本已居高不下的全球物價,更為雪上加霜。儘管近期國際原物料與大宗物資價格,受到全球需求下滑影響已有所滑落,但對照俄烏衝突前,這些牽動廠商進貨成本的供給端物價,卻依舊處於高檔震盪,致使各國難以擺脫通膨壓力。

在此前提下,美國聯準會(Fed)不得不加快升息步調,自3月升息1碼(0.25%)後,5、6、7、9月再分別升息2碼、3碼、3碼、3碼。迄9月底為止,總計升息5次共12碼,聯邦資金利率目標區間則是來到3%-3.25%。而從9月聯準會利率決策會議後的聲明可以看出,當前3%-3.25%的利率目標區間並未走到盡頭,預計2022年底前Fed還會持續上調利率,最終將利率目標區間拉高至4.25%-4.5%。


Fed節奏緊湊、力道加大的升息步調,除對全球升息循環起到一定示範作用外,也對美元產生強力推升效果。從年初迄今(9月底止),追蹤6個主要國際貨幣(歐元、日圓、英鎊、加幣、瑞典克朗及瑞士法郎)的美國州際交易所(ICE)美元指數(DXY),持續向上攀高,不僅漲幅高達17.2%,9月底更一舉突破114,再創20年歷史新高紀錄。只是,強勢升值的美元指數,雖有助資金回流、提高美國民眾購買力,但卻也引發新興市場國家資金外逃疑慮,升高全球金融市場風險。

正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道理不外如是。特別是在金融全球化當下,國際資金移動更加頻繁快速,強勢美元所衍生的諸多亂象,自然也會被更加放大。這已非單純美國自身問題,而是會牽連到他國經濟與金融市場表現。就如同前美國財政部長康納利(John Connally)在1971年尼克森衝擊(中止美元與黃金兌換)時所說的,「美元也許是我們的貨幣,但問題在於你們那邊。」目前看來,這個當時隨口說出的無心話語,已一語成讖,成為各國不得不重視的一個大麻煩。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以歐美為主的先進國家基於通膨考量,不得不加快升息步調,但經濟規模位列世界第二的中國大陸,迄今卻因嚴格的動態清零政策與房地產崩盤危機,持續受到高度經濟下行風險所擾,必須採取寬鬆貨幣與財政政策加以因應。而同樣經濟一直未見起色的日本,為避免陷入更麻煩的通縮處境,不僅沒有升息打算,日銀總裁黑田東彥甚至在10月中旬表示,將會繼續堅持質化及量化寬鬆政策(QQE)。各國貨幣政策走向,看來歧異愈來愈大,此恐怕也會升高全球金融市場風險。

面對如此詭譎多變且錯綜複雜的國際經濟與金融情勢,加上各國高度分歧的貨幣政策,由美國升息循環帶動的強勢美元,究竟會對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產生何種連鎖效應?各國、各企業、甚至民眾又該如何因應?顯然都值得深入剖析一番。有鑑於此,本文透過剖析強勢美元的背景與形成關鍵因素,同時參酌過往歷史經驗,嘗試推敲出全球處於強勢美元環境下,可能會對經濟與金融市場掀起何種波瀾,最後並據此做出結論並提出因應之道。


貳、強勢美元背景與形成關鍵因素

不容否認,此波美元強升走勢,除了Fed逐漸加強的緊縮貨幣動作外,市場高漲的升息預期,可能也脫離不了干係。圖一為2020年疫情發生以來的美元走勢,從圖中可以清楚看出,這一輪美元起升點大約落在2021年5月底至6月初這段期間,一路漲至2022年9月突破110整數大關。整個波段升幅,由低點(2021年5月25日的89.675)到高點(2022年9月27日的114.106),足足高達27%。短短不到一年半時間,近三成的升值幅度,這在過去美元歷史,並不多見。背後代表的,顯然不只是單純市場力量驅動,更大的可能,恐怕是官方緊縮政策加上市場預期所形成的推波助瀾效果。
 

圖一、美元(DXY)走勢
                  資料來源:Tradingview網站,2022/10/21。

這並非信口雌黃、望風捕影。回想這輪Fed的貨幣緊縮動作,起始點就在於2021年5月底公布的4月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會議紀錄,而這個時點正好與美元開始走升時點不謀而合。在這份會議紀錄中,首次有Fed決策官員釋出可能調整貨幣寬鬆作法,準備開始縮減購債規模。這被市場普遍解讀為,Fed貨幣政策在不久之後,可能就會慢慢轉向。在避險與投機的預期心理驅動下,部分市場投資人選擇加速拋售外幣(美元以外)資產,轉向擁抱美元資產。這個舉動,除了改變市場資金流向外,無形中也逐漸扭轉因量化寬鬆導致的美元弱勢預期,轉而催生強勢美元預期。

隨後,在陸續召開的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會議中,「縮減購債(Taper)」這個字眼愈來愈加頻繁出現。譬如,2021年9月底,Fed在FOMC新聞稿中就再次表示,如果美國經濟發展符合預期,Fed縮減購債規模步調,極有可能加快進行。而在歷經多次對市場釋出縮減購債訊息後,Fed也於2021年11月正式啟動縮減購債行動,將原本每月收購1,200億美元美國公債與不動產抵押貸款證券(MBS)的作法,調整成每月減少150億美元購債金額,直至量化寬鬆政策完全退場。至此,Fed貨幣政策確定走向正常化,資產負債表膨脹速度也隨之減緩。而在這個過程中,市場預期逐漸轉化為市場實際行動,投資人也加速增持美元部位,進一步帶動美元轉強。

確實,學理上亦支持這樣的看法。根據央行2021年9月理監事會後記者會參考資料,其中一篇「Fed縮減購債對美國債市及新興市場之可能影響」報告指出,Fed縮減購債的確會影響美國公債殖利率與美元匯率,進而傳遞至實體經濟。其中,在匯市的可能影響管道方面,主要有兩個途徑,一是資產負債表管道,另一是利率管道。就以利率管道為例,央行這篇報告強調,當Fed縮減購債時,美債殖利率也會跟著上揚。而過往的歷史經驗顯示,一旦美債殖利率上升至較高水準時,將有助吸引國際資金流向美國,進而推動美元匯率走強。

譬如,過去20年間,5次10年期美債殖利率彈升超過0.9%期間,就有4次美元指數呈現走升趨勢。若再對照2021年5月之後美元貿易加權指數與10年期美債殖利率走勢(如圖二),更可以清楚看到,美元指數幾乎與10年期美債殖利率走勢亦步亦趨。顯然地,不管是在實務上或學理上,皆可證明Fed縮減購債舉動,確實會對美元產生明顯拉抬作用。當然,中間過程除了政策實際作用外,市場預期心理的轉化,無異也是重要的關鍵因素。

圖二、10年期美債殖利率及美元貿易加權指數
                  資料來源:Federal Reserve Economic Data (FRED),自行繪圖。

值得注意的是,縮減購債規模雖然引燃美元升值這把火,但實際上真正推升美元加速向上的助燃器,絕非升息莫屬。2022年3月,當Fed正式開啟升息第一槍後,美元走勢就如脫韁野馬一樣,一去不回頭。同樣由圖一可知,在Fed升息12碼這段期間,美元從低至高升幅總共高達18%,相較整輪美元27%的升幅,代表有三分之二(約67%)比重是因為市場預期Fed升息步調與幅度將加快加大所造成。特別是自6月開始,為壓抑逐漸失控的通膨,Fed連續三次利率決策會議都決議升息三碼的舉動,更成為助長美元火勢的薪柴,在背後源源不絕地將美元推向20年新高。

另一方面,自拜登上任以來,對於美元匯率的態度,明顯與川普時代弱勢美元政策有所不同。拜登政府似乎更傾向於透過強勢美元,來實現競選的「重建美好未來法案(Build Back Better,BBB)」承諾。畢竟想要把製造業拉回美國,提供更多美國在地就業機會,重建美好家園,強勢美元的角色,恐怕至為關鍵。因為在強勢美元的環境下,不只可以吸引國際資金回流美國,也可減輕機器設備與海外相關技術人才的進口成本,甚至可進一步降低進口物價、壓抑居高不下的通膨。在政府政策全面加持下,美元走勢自然獲得強力支撐。

而除了Fed自身貨幣緊縮政策及拜登政府強勢美元政策這兩大國內因素外,主要國家或地區如歐盟、中國大陸及日本等,因為經濟情勢相較美國更加來得疲軟,且貨幣政策又不見得與美同步、甚至反向,無形中也壓抑這些國家的貨幣如歐元、人民幣及日圓等的走勢,連帶也對美元形成另一股推力。表一整理全球四大央行的貨幣政策方向,大致可以看出,歐洲央行近期雖加速升息步調,但進程明顯落後美國,利差因素難以縮小下,自然也不利短期歐元走勢。更不用說,中國大陸及日本貨幣政策都還處於寬鬆階段,這都讓國際資金更加朝向美元靠攏。

 
表一、全球四大央行貨幣政策方向
                 資料來源:媒體報導彙整。

此外,受到烏俄衝突持續延燒、美中貿易及科技對抗愈趨火熱、中國經濟下行風險增溫等不確定性因素干擾,國際經濟與金融情勢日益險峻,基於避險考量,全球資金也紛紛投向美元懷抱。早先花旗銀行外匯策略全球主管拉赫巴(Ebrahim Rahbari)接受彭博專訪時就明白表示,由於未來國際經濟前景不甚樂觀,使得全球風險性資產估值普遍被大幅下調,而美元就是目前市場風險趨避者(risk averter)眼中最安全的避風港。也因如此,在全球規模高達數十兆美元的避險資金簇擁下,美元自然只會更加強勢。

總的來說,這輪美元強勢升值,主要可歸因於三大面向,分別為(一)美國內部政策因素,包括積極貨幣緊縮政策與強勢美元政策;(二)外部因素,包括貨幣政策分歧導致與美國利差持續擴大、國際經濟與金融情勢高度不確定下的避險需求;(三)受到內外因素影響的市場預期心理變化,不管是基於投機、投資或避險的心理,都明顯加大美元單向波動的幅度。而這些因素,環環相扣、緊密結合,且目前看來都還未消失,或許也意味著,強勢美元恐怕還會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參、強勢美元對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之影響

面對一個強勢美元的環境,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的挑戰,似乎也愈來愈大。盱衡過往40多年歷史,自1980年代以後,只要在美元強勢升值的週期,常常會造成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的波動加劇。尤其是對許多新興市場經濟體而言,在全球經濟及金融連動更加緊密的當下,資金快速移動與進出,會讓強勢美元的外溢效應更為顯著,往往牽一髮而動全身,令人無法等閒視之。

日前華爾街日報一篇「美元走強,給全球經濟招來麻煩」的報導就指出,美元正經歷百年難得一遇的強升走勢,而伴隨著美元狂飆,全球經濟有可能因此陷入成長停滯麻煩,同時也會惡化其他國家通膨問題,導致一些經濟體質較為脆弱國家(特別是新興市場經濟體)發生債務危機。當然,強勢美元造成的真正麻煩,不止於此。除了對新興市場的衝擊外,強勢美元也可能加大全球金融市場緊縮、惡化資金借貸環境,並進一步引發金融風暴。

綜上可知,強勢美元對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的影響,主要會在實體經濟與金融市場這兩大構面上,因此,以下也會分別就這兩大構面,深入剖析強勢美元可能帶來的連鎖效應。


一、新興市場資本外逃危機

如前所述,根據過往經驗,新興市場經濟體往往是強勢美元環境下的風暴中心。包括國際貨幣基金(IMF)、世界銀行(World Bank)及國際清算銀行(BIS)等國際組織以及國際知名投資銀行如高盛(Goldman Sachs)及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等,都曾經發布報告指出,每次美國升息循環引發的美元升值衝擊,新興市場都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箇中緣由,就在於市場資金因升息與美元升值預期加速回流美國,等同變相造成資金加快從新興市場撤離,進而對當地金融市場與經濟環境帶來重大負面影響。

圖三列出今年以來新興市場及中國大陸股票與債券資金流入(出)情形,從圖中可以發現,伴隨著美元強勢升值,資金從新興市場及中國大陸撤離的步調,也跟著加快加大。新興市場自3月以後,每月債市資金流出都超過200億美元,而中國大陸債市資金流出更是逐月遞增,8月流出金額已來到600億美元以上,顯見資金確實正加速從新興市場撤離。

 

圖三、新興市場及中國大陸股債資金流入(出)情況(單位:10億美元)
                  資料來源:IMF (2022),Global Financial Stability Report,2022/10。

而面對大規模資本外逃情境,這些新興市場國家經濟及金融體質通常相對脆弱,連帶也易引起外界對其發生金融危機的聯想。加上市場預期心理作祟,往往會加倍放大資金外逃效應,如透過學理上的自我實現效應(self-fulfilling effect)、從眾效應(bandwagon effect)以及傳染效應(contagion effect)等,驅使資金加速流出新興市場,進而提高金融危機發生機率。

以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為例,當時整體大環境的時空背景就是美元強勢升值,造成包括泰國、印尼、菲律賓及韓國等在內的亞洲新興市場國家,出現資本外逃危機。而在經濟本已轉差的情況下,資本外逃加上國際禿鷹聯手放空狙擊證券及外匯市場,進一步拖累這些國家貨幣瘋狂貶值。當時風暴源頭的泰銖在短短一天內就暴跌17%,整個風暴期間貶幅將近七成,韓國更因外匯存底大量流失被逼要向IMF求援、甚至民眾自動自發發起捐助黃金運動以協助政府度過危機,都是血淋淋的案例。

另一方面,在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期間,因為強勢美元加上金融危機可能爆發疑慮,助長市場對美元需求,美元流動性稀缺問題也因此浮上檯面,影響亞洲新興市場國家的投資及外貿表現,也讓這些國家內部經濟問題變得更為嚴重。在金融市場及實體經濟雙雙惡化的情況下,彼此又交互影響,最終自然就演變成螺旋式惡性循環的金融危機,衝擊效應也從新興市場擴散至全球。

類似場景,雖然在這波美元升值周期,還未真正發生。但有些跡象,似乎已慢慢浮現。譬如,近期國際金融市場波動愈來愈加激烈,主要國際股市頻頻破底,而IMF及世界銀行也紛紛示警,未來全球景氣恐怕會比現今來得更為糟糕。以IMF 10月全球經濟展望報告為例,其就將九成以上經濟體的2022年經濟成長預估下調,2023年更直接預測會有超過三分之一經濟體出現衰退(連兩季經濟負成長),這恐怕都是金融危機發生的前兆。

更不用說,全球貿易因經濟衰退疑慮、俄烏衝突與美中對抗加劇而明顯下滑,讓新興市場的出口情勢益加艱困,也壓縮新興市場經濟成長空間。這不啻都意味著,高度依賴出口帶動經濟成長的亞洲或其他新興市場國家,在美元強勢升值趨勢下,恐將同時面臨資金出走與外貿不振的雙重壓力。一旦處理不慎,危機發生、甚至星火燎原(從新興市場大幅擴散至全球),恐怕也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二、外債壓力與貨幣錯配(currency mismatch)疊加的風險

除了資本外逃可能衍生的金融危機外,由於新興市場國家為發展經濟,大多選擇舉借美元外債來融通經濟發展所需資金,因此美元債務壓力往往比一般先進國家來得巨大。特別是面對Fed升息引發的強勢美元崛起,美元債務成本更會隨之攀升,無形中也會讓新興市場企業面臨貨幣錯配(currency mismatch)風險。簡單來說,所謂的貨幣錯配係指當匯率產生大幅波動時,政府、企業或個人在資產負債表上採取不同的幣別計價(如收益或資產以本幣計價,而債務以外幣計價),因此造成資產與負債價值出現大幅落差的一種現象。在這種情況下,一旦企業沒有足夠外幣(通常是美元)因應,且本國貨幣又處於高度貶值態勢時,相關的風險就會因應而生。

也就是說,在當前美元強勢升值背景下,那些在過去高度仰賴美元外債的新興市場國家、企業或個人,既有美元債務償還壓力會變得更大,且未來的美元融資成本,也會跟著大舉攀高。這都會讓過度舉債的新興市場國家、企業或個人,陷入債務麻煩。若再加上貨幣錯配風險,債務危機就可能隨時爆發。1980年代中南美洲的債務危機,足堪借鏡。

在1980年代初期,面對第二次石油危機所導致的停滯性通貨膨脹,當時Fed主席沃克(Paul Volcker)決定將聯邦資金利率大幅拉高至20%,以對抗已然失控的通膨。結果此一極度緊縮的貨幣政策,不只讓美元在短短兩年內升值將近五成,也造成資金大舉從拉丁美洲地區流出。此除使得中南美洲國家短期債務激增外,也讓高度倚賴大宗商品出口的中南美洲國家,國際收支跟著美元升值而急速惡化。最終許多中南美洲國家不堪負荷,決定宣布債務違約,而企業由於無力償還龐大美元債務,也形成大規模倒閉潮,終而釀成債務危機。

如今新興市場諸多國家如中國大陸、土耳其、巴西及俄羅斯等,同樣也面臨類似債務壓力。根據9月國際金融協會(IIF)發布的全球債務監測(Global Debt Monitor)報告,截至2022年第2季,全球債務規模持續突破300兆美元,儘管較第1季305兆美元高點有所下滑,但仍處於歷史高位。其中,絕大部分的債務來源,就是新興市場借款大增所致。而在這份最新報告中,IIF也特別提醒,全球經濟成長放緩正在加劇全球債務壓力,未來全球企業破產家數恐大幅增加,尤其是新興市場。尤有甚者,面對持續走強的美元,未來恐怕更須關注新興市場這類高負債國家的償債能力。顯然地,外債壓力與貨幣錯配疊加的風險,正在考驗新興市場因應強勢美元的能力。但這並不代表先進國家就可高枕無憂,畢竟在經濟與金融全球化更為緊密的當下,新興市場一旦有大麻煩,先進國家恐怕也難以獨善其身。


肆、結論與可能因應之道

總括而言,面對來勢洶洶的強勢美元,資本外逃、債務壓力與貨幣錯配風險構成的潛在金融風暴,似乎正在成形。對於首當其衝的新興市場國家來說,的確不容輕忽。即使部分新興市場國家及企業在歷經過去幾次金融危機後,經濟體質已有明顯改善,且也累積一定規模的外匯存底,可能足以因應短期衝擊。不過,在Fed尚未停止升息之前,美元恐將持續走強,這都會讓以新興市場為主的資本外逃及債務風險,持續擴大,並進一步衝擊全球經濟與金融市場。

對此,以國家角度來看,恐怕沒有良好的解方。積極升息因應,縮小與美國的利差水準,同時投入大量外匯準備資產,減緩資金外流與本國貨幣貶值壓力,是目前大多數有能力升息國家的解法。但這種以鄰為壑的因應做法,只會招致彼此間的猜忌懷疑,長期並無助全球金融市場穩定與經濟復甦。在這樣的前提下,儘管不太容易,但現時可能的最適因應作法,或許還是需要主要國家(如G7)出面共同協商,採取國際性政策協調(International Policy Coordination),來約束美元的強勢。

畢竟藉由國際性政策協調,將他國可能採取政策納入考量,彼此協商出不會損及他國利益的政策,除可規避主要國家政策外溢(如強勢美元)的負外部性外,參與各國間也可獲得政策協調的正面效益。只是,就如同10月上旬美國財政部長葉倫(Janet Yellen)接受媒體專訪,被問到世界各國貨幣當局有無可能聯手抑制美元走勢時所提到的,由市場決定的美元價值符合美國利益,充分揭示美國目前並不打算聯合干預強勢美元。這或許也意味著,拋棄成見的國際性政策協調,短期間恐怕還無法看到,各國也只能繼續以鄰為壑下去。

最後,站在企業的角度,面對強勢美元的大環境,能做的其實也不多。最重要的是,必須懂得適時適度的規避匯率風險,不管是提高美元避險部位,或是直接以美元作為商品買賣交易媒介,再或是透過外匯期貨、選擇權、遠期外匯等工具進行避險操作,都是可行因應之道。特別是在這個高度不確定性年代,為避免被強勢美元浪潮淹沒,更需時時刻刻提高警覺,做好避險動作,才能駛得萬年船。這雖是老生常談,但卻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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