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產業鏈自主化趨勢下應提升我國產業關鍵定位
台經院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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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炎疫情擾動了全球供應鏈原本的運作模式，2020年上半年中國疫情爆發之初所採取的封城關廠之強制措施引發全球供應鏈之震動，所幸當時第二生產基地之中的越南以及供應鏈回流的台灣，尚能因疫情控制得宜而使得供應鏈暫時安渡危機，然則其中的不安因素依然存在。面對2021年擴散的Delta變種病毒攻擊，越南陷入缺料斷貨關廠的狀態，造成各類服飾及鞋類產品缺貨，亦影響到歐美年底各種節日之禮品商機。再者，全球因疫情而加速的數位轉型使得資通訊產品成長一枝獨秀，然而亦使得需使用控制晶片並持續朝智慧移動轉型的汽車產業陷入晶片危機，被迫停工以待晶片到貨，影響汽車產業產量及其供應鏈之產值。歐美各國紛紛動用國家力量，要求我國半導體製造業者能將產能移往汽車晶片，美國新任總統拜登則是召開跨國半導體供應鏈高峰會，要求各國主要業者能將半導體產能移往美國就近供應，其主要訴求即是半導體產業已提升為攸關其國家安全的關鍵產業，推動產業自主乃是其執政要務。
然而，半導體並非唯一進入歐美日各國產業鏈國家安全思考範疇內的業別，顯而易見的例子，即是防治疫情所需的檢測、藥物、疫苗、呼吸器等生技醫藥產業之全球缺貨。影響所及，個別國家可否取得上述戰略物資，決定其是否可在全球供應鏈之中維持位階甚或沉淪，國際大廠亦會據以決定其產能區位配置，連帶使產業鏈出現位移。整體而言，驅動全球供應鏈區位移動之促成因素，除了肺炎疫情造成之防疫新常態外，亦包含其他原本即已發酵之全球趨勢。例如，為減緩全球暖化現象而發展的碳中和與淨零排放目標，已衍生而出全球資通訊大廠要求供應鏈配合100%使用綠能的國際再生能源倡議(RE100)，隨之而來的碳權與碳稅將會影響廠商設廠區位；美中兩強之間的貿易爭議伴隨著地緣政治衝撞與民主人權價值的主張，而由所謂的G2競合，演變成為英國倡議七大工業國(G7)納入理念相近的澳洲、印度、韓國以抗衡中國市場霸權之民主十國(D10)，以及由12國組成以同步應對中國、俄羅斯及中東之科技民主聯盟(T12)。剖析這些攸關全球治理架構的相關倡議，由核心理念的相近進而演變成為產業鏈的信賴圈，無論是淨零抑或是科技民主，率皆指向唯有被認可之供應商或經濟體方能參與其中，全球產業鏈將由過往的地理位置及貿易成本的連結，改由理念價值及國安成本的連結。
因此，為確保台灣產業及企業於此趨勢能持續鑲嵌於各國自主化與集團化之產業鏈當中並取得關鍵位階，剖析各國之政策倡議及其可能效應乃是必要作為。首先，就美國而言，雖居於全球產業科技及數位經濟之領先地位，Apple、Google、Facebook、Amazon、Microsoft此科技五大龍頭企業亦左右全球供應鏈之興替，然而美中貿易戰及疫情衝擊亦突顯出其本土供應鏈本身的脆弱性，例如Apple雖然為資通訊產品霸主，其自身與周邊產品之產能卻高度依賴亞洲各國，美國對中國產品提高關稅，反而是使中國組裝出貨到美國的關稅轉嫁於美國消費者。
美國所面對的供應鏈挑戰不僅在於半導體，拜登總統於上任後簽署「美國供應鏈行政命令」，針對半導體、先進電動汽車電池、醫藥、稀土等四類產品供應鏈之韌性進行百日調查，其最終審查報告以「建立韌性供應鏈，復興美國製造，促進廣泛成長」為名，分析這幾項產業之主要產地及其供應商，以評估風險與對策。例如半導體美國產能自給率僅有12%，其他主要為台灣、韓國及中國，主張與其中的盟友強化合作以牢固美國本身居全球領導者的地位，並強化本土企業之間的生態系。另外就醫藥而言，該份報告中亦指出由於1970年代後學名藥因專利保護過期後的成本壓力而移至海外生產，造成如今其學名藥63%的產能位於境外，其中的40%位於印度，然而印度70%的原料藥中間體乃是由中國進口。此種層層由國外供應商掌控的情況下，若肺炎疫情再次惡化，恐將影響美國之藥品供應與藥價，甚至受制於外國之原料藥與學名藥生產國的政治壓力。另外就智慧汽車而言，美國雖是主要消費市場，Tesla的供應鏈影響各國產業，但亦反映出其中的鋰電池及相關零組件多數係是由其他各國生產，一旦斷貨或斷料，亦將重創美國境內的生活與交通。
與美國類似的發展情勢亦出現在歐盟各國之中，歐盟雖在半導體產業擁有獨步全球的設備製造商，然而其不似美國在晶片設計領域稱霸，亦缺乏量產晶片之廠商，縱使其汽車工藝具主導地位，仍受制於汽車晶片不足而陷入停工。促使歐盟各國簽署「歐洲處理器及半導體科技倡議聯合聲明」，旨在恢復歐盟之先進晶片設計及半導體產能。其核心理念在於維繫開放性的戰略自主而非著眼於恢復完全的自製率，重點在於確保取得關鍵產品的公平地位，且不受制於戰略對手國的產能依其地緣政治主張而加以干擾。
依歐美日各國追求關鍵產業鏈之自主性的情勢下，大抵已各自提出其關鍵產業及核心零組件與設備之清單，及其所需要投入研發資源之領域與人才培訓。我國目前亦積極推動六大核心關鍵產業，包含資訊數位、資安卓越、生物及醫療科技、國防戰略、綠電及再生能源，以及民生戰備物資。如同歐美日之國安戰略思維，其中包含我國維持經濟安全所須具備的戰略產業，另外亦包含以全球市場為導向的核心零組件與終端產品。我國自加入WTO的20年來努力成為遵守國際經貿規則的模範生，另亦在民主人權及經濟自由度上表現卓越，產業科技的成熟度亦足以在全球價值鏈中扮演關鍵角色，歐美日等重要經貿大國將我國視為產業安全信賴圈之中的經貿夥伴，並於各種重要場合一再宣示台灣之重要性。我國固不能自滿於當前成就，產業科技與能源規劃如何在各國關鍵產業鏈自主化下鑲嵌其中並提升位階，同時應對淨零趨勢，仍是我國應積極構思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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